【鉴　赏】吴宽行书五律诗轴　■李金豹

吴宽行书五律诗轴

吴宽行书五律诗轴

规格122.5cm×35.7cm

上海博物馆藏

　　吴宽（1435—1504），字原博，号匏庵，世称匏庵先生。长洲（今江苏苏州）人。明宪宗成化八年（1472年），会试、廷试获第一，入翰林，授修撰。官至礼部尚书，卒官赠太子太保，谥文定。

　　吴宽少壮好学，尤喜《左传》《汉书》、唐宋大家散文，最喜苏轼文章。他学有根底，诗文和平恬雅，有典则。《明诗评》说：“文定力扫浮靡，一归雅淡，诗如杨柳受风，煦然不冽；又如学究论天下事，亹（wěi）亹竟日，本色自露。”诗文集有《家藏集》77卷。

　　吴宽与沈周过从甚密，为文徵明的文学老师，当时书名在沈周之上，王世懋称：“吴中盛事，原博书法第一。”吴宽的书法与沈周一样，吴宽书学苏东坡，沈周书学黄山谷，于此以外一步不窥，都有只学宋人一家之特点。王鏊《震泽集》云：“宽作书姿润中时出奇崛，虽规模于苏，而多所自得。”邢侗评曰：“（匏翁）书法法苏学士，浓颜厚面。祛去吴习，亦毕竟赵宋本色耳。超著实难。”可见明人对其推崇不低。吴宽书法厚重宽博，既不似明早期受元人书法的影响，又不同于苏州文人普遍追求秀丽的常貌，可谓书如其人。

　　吴宽在《题宋四家书》跋云：“朱文公论当时名书，独推君谟书有典型，而谓黄、米书有欹倾狂怪之势。故世俗甲乙曰苏、黄、米、蔡者，非公论也。沈启南得此四家书列之，深合文公之意，遂定曰：蔡、苏、黄、米。”从他《家藏集》中所收题跋看，对明初沈度为首的台阁体多为赞词，而评米芾则云“猛厉奇伟，终坠一偏之失”。思想多受程、朱理学的影响，为道学正统。

　　因此我们欣赏吴宽的书法时，其技术性已然泯灭于书卷气的面貌之中。苏字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形态，在追求的过程中实际上是在践行自己对法度的掌握，一步不离，进而在书写的过程中自己就如同苏东坡一样，这个“蝶化”的过程于他来说，是一种美好和享受。在长期的审美观念基本不变的情况下，其他异质的美于其固有的审美体系而言，都是排斥的和屏蔽的。这就形成中国书法史上的一种特有现象：忠实地效仿一位古人，居然可以名世。如吴琚于米芾，俞和于赵孟頫，钱沣于颜真卿。他们的价值在于书法本体的价值，如笔法、结构、章法、气韵等等的高级，而非书法史上的意义：有创造性的突破并影响他人。这也就告诉我们一个有趣的现象：书法的面貌和风格虽然极其重要，但书法的质地也很重要。毕竟不是每一位书家都能开宗立派的。

　　此作（如图）正文与题跋分为两个部分，正文行书典雅内敛，不及苏字潇洒轻快，倒显出几分谨饬与庄严，或许天性使然。题跋小字行书渐入佳境，明显可见速度加快，且有牵丝连接，气韵风范更近东坡。题跋虽然同正文一样是三行，但位置不夺正文的重心，且第一行弥补了正文第三行字少（2字）的不足，相得益彰，题跋第三行最后一字的位置与正文第一行最后一字形成犄角呼应，不至于整个重心下移。可见吴宽于书法的空间布白很有修养，或许从文法中悟出亦未可知。

　　吴宽虽说对苏东坡亦步亦趋，但笔下却是相对自由的，可见其功夫和火候拿捏也非常人可及。既然能高中状元，起码不是庸才。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崇拜得五体投地时，隔代知音的心上总会是幸福充盈的。其行虽不值仿，但可以有。

（李金豹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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