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暂又疲惫地温习了几天家乡的春天。

 

趁着这次回家,赶着工作日顺便处理些事情,于是电话里跟爸爸说了高铁到达的车次,“来接一下我们吧。”

上了中学之后,很少让他接送,倒不是因为要求会被拒绝,有时候总归是自己先树起藩篱,仿佛拉开些距离,就没有负担。

小县城一如既往的拥挤。

三桥这边的路修了没多久,几趟大货车碾压过去,雨天行车得避着水洼。老父亲一脸倦容,经过超市时,我去拿了两罐红牛,和弟弟人手一罐旺仔。

“昨天凌晨两点多才睡。”

“金银山做好了吗?”

“还没。”

弟弟在后座戴耳机上网课,一言不发。

不过即使不上课,他跟爸爸,总共也说不了两句话,跟平常的他,判若两人。

间歇地交谈,细雨天里,望出去一片迷蒙。

雨天真的太不友好了。

 

原本以为会在下面的房子里,他们搬过来住了多年。

但下了车,脚踩在刚填了碎石,还不太平整的地面上,却是停在了老房子面前,

房子老了,它强撑着疲惫的身躯,再举办一场送别,垂着静默的眼,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来了又走。

满是尘土。




小姑妈在前一天,跟我语音聊天说她那边脱不开身。

“人都没了,回去怪没意思的,但是做妹妹的,本来是要回去的…”

是呀,没意思的很,也本应该要回来的。

大家都这样。

老大心脏承受不了,隔天晚上让小儿子来做了客祭。

老二倒是两个人都在着,数十年的僵持看起来并没有缓和。

老三挨得近,儿子媳妇孙辈咿咿呀呀热热闹闹的。

老五人未到,声先至,一看眼睛都哭肿了,一向淡漠的姑父在席间说着俏皮话,夹了菜。

小姑父性质高昂地,和表哥们算着法事的收支与人情。

爸妈帮忙做着纸马香稞,倒清清静静地,熬着夜。

……

 

卜卦的时候,皆大欢喜。

没有怨怼,没有和谁过不去。

“四姐就是这样的呀,温温和和的,从来也不会说啥。”

温温和和的四姑妈,回忆起来的片段也都是淡淡的。

操持家务,带着孙儿,偶尔约几个牌友,逢年过节也少见开怀大笑。

去年夏天卧病的时候,也是和弟弟、爸爸一起,去医院探望。

只是未曾想过,那便是最后一眼。


春天也会疾病丛生,

也有溘然长逝,

芒草与雨水擅长收拾残局。

真短暂呀,就像山谷里瞬间升起又消散的雾。




表嫂说,希望妈妈下辈子一生被爱。

电台里播着,

“无论贫富长幼,追求幸福和美好的心情都是一样的。

看着爸妈拿着一件件时髦的玩意儿,

以七八十年代看缝纫机自行车的标准品头论足,

你可能觉得实在好笑,或许,又突然觉得悲伤。”

 

总有太多烦恼,想要的太多,能做的又少。于是就疏忽了,一些重要的陪伴、倾听与问候,遑论原本写在小本本里的,和家人有关的话里带笑的计划。

 

有很多沮丧,

像极了拿着镐头,去到地里,

看到别的兔子抱着拎着拖着萝卜高高兴兴回家了,

却发现自个儿忘记了播种的兔子。

有很多慨叹,

如果理解很难,那经过的每个陌生面孔,

都是独自移动着隐晦发着光的小宝藏。

情绪纷繁复杂,踏不着地,被生硬地拖曳着前进。

 

直到,在和家人的相处里回归本心,找到自己。

就像在意外和弟弟长期相处的一个月里,

反倒被他不露声色地照顾着,很多细腻的情绪。

 

设想,在那万事无法承诺也不能成就的时候,有个强悍的自我把这娇柔的自我藏在山洞里,对她说:等一切太平了再出来。后来的局面全变了,也忘了山洞里盼着的人等着的心。



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对于记录心生抗拒,才写了半句,嫌弃就淹没了纸张。

写作的基本目的是彰显,而我想要的却是隐藏。

隐藏目之所及的困厄,隐藏世事面前自我的贫瘠,

却因为这隐藏,感觉更加局促。

等到……就……,在重要性的排序里,挤压着自忖可以争取让步的空间。


 “来日方长”,像是约定俗成的合谋,与自欺。






排版:玲子

图片来源:摄图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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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三月下起了大雨发布于2021-07-19 18:54: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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