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近庄子（14）：关于真宰

这段也是子綦讲的话，上一段是以第三人称“其”来表达世俗的生命状态什么样，这段转为用第一人称“我”来表达。

（图片来自于网络）

【非彼无我，非我无所取。是亦近矣，而不知其所为使。】

彼，刘文典注曰：“自然。”王夫之注曰；“外物”。如果按照这样理解，就感觉与上一段没有了关联，实际上，是子綦接着上一段讲的一种观点，“彼”应该是上段所描述的世俗之人的种种情态，所以，沈善增的理解是准确的。

故这句是说，否定了世俗中的种种情态，就取消了“我”，否定了“我”就是取消了世俗的价值观。

是，是指上边这种认识。

接近什么？应该是接近前文的“吾丧我”这种见道后的状态。

这是说，否定了世俗价值观，就与“吾丧我”接近了，但却不知道形体生命将被谁来支配，去实现真正的生活意义。

【若有真宰，而特不得其朕。】

真宰，又是五花八门的注解，又说“真君”，有说“主宰”，比较赞成“向道求真的主宰者”这种观点。

“宰”的本义是充当家奴的罪人，后来引申为“主宰者”，但这“主宰者”是行政之长，而非国家元首，故“宰”强调的是管理权。

沈善增翻译这句是：似乎有向道求真的主宰者存在，但只是像没有瞳仁的眼睛，对生命的真谛一无所见。

也就说，这看似接近“吾丧我”，是向道求真的主宰者，而眼里所看到的依然是世俗的那些事，看不见“道”的影子。

为何说不见“道”呢？

（图片来自于网络）

【可行已信，而不见其形。】

可，认可，选择，决定。是意志行为的一个动作。

行，付诸实施。

已，完成结束。

信，扩大影响，延伸效应。

这是一些列意志行为，子綦说看似向道求真的主宰者，却不见生命的真谛，就是说这四种意志行为，却没有求道的形迹。

这句是说，决策、实施、完成、扩大影响，但是，从这些意志行为中却没有见到真宰求道的形迹。

【有情而无形，百骸、九窍、六藏，赅（gai）而存焉，吾谁与为亲？】

情，是实。

赅，齐备的意思。

亲，不仅是亲近，更有信赖、委托之意。

故这句是说，如果说真宰有意志存在但没有形质，那它应该寄寓在身体的某处，骸骨百节、上下九窍、腔内六脏，众才济济，本我又信赖、委托谁来行使此职责呢？

也就是说，找到“真宰”很重要，只有找到他，才能改变整个意志的主宰者，才能真正去求道，去见道。

而这个真宰，就存在于身体的某个地方，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，或者它本来就存在于生命当中，只是没有发现而已。

【汝皆说之乎？其有私焉。】

汝，指代吾。

说，表示接受、赞赏贪恋，偏重于功利评价。这句中应该是认可、赞赏、赏识之意。

之，应该是指百骸、九窍、六脏等。

私，不是个人之私利、贪欲或偏爱，而是指局限性。

这句说，您都赏识它们吗？觉得他们是可以作为“真宰”的候选人吗？但它们本身都有局限性，只能管好自己功能方面的那点事，而不能总揽全局。

【如是皆有为臣妾乎？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也。其递相为君臣乎？其有真君存焉。】

正因为它们都“有私”，都有局限性，谁也担当不了“真宰”的重任，所以，只能把他们当成臣妾。然而，臣妾也要有人指挥，它们之间不能相互制约、管辖。

可见，不能没有“宰”。

既然不能没有“宰”，那么，让它们轮流做君臣可以吗？

【如求得其情与不得，無益损乎其真；一受其成形，不忘以待尽，与物相刃相靡，其行尽如驰，而莫之能止，不亦悲乎？

终身役役，而不见其成功；苶（nie）然疲役，而不知其所归，可不哀邪？

人谓之不死，奚益？

其形化，其心与之然，可不谓大哀乎？】

这段不难理解，按照沈善增先生的译文：如果说不管是否弄清真宰的实际情形，都对他求道致真的特性无损益、没关系；那么，生命一旦有了他，生成外形，始终保持不失，以等候生命尽头的到来，一辈子和物相对抗或相依顺；但到生命结束时，他却像骑着快马一样飞驰离去，而没有谁能制止他，这不是很可悲吗？

这样终身劳苦忙碌，却看不到什么成功；疲惫不堪，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，这不是很悲哀吗？

之，代指真宰。

这样的真宰，即便存在，即便不死，又有什么意义呢？他的身体逐渐消耗衰老，心也随着迟钝麻木，这还不算是大悲哀吗？

（图片来自于网络）

【人之生也，固若是芒乎？其我独芒，而人亦有不芒者乎？】

最后感叹说，人们所谓的生活，本来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吗？还是我一个人糊涂，而有人不迷糊吗？

    从子綦这个初见道之人之口，做了这样一段沉痛的表述，不见道的人生碌碌，一无所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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