〖三〗、〖四〗（保留发布）
〖五〗谷帛至贱，官出钱籴买之
齐以民间谷帛至贱，而官出钱籴买之，亦权宜之法，可以救偏者也。民之所为务本业以生，积勤苦以获，为生理之必需，佐天子以守邦者，莫大乎谷帛。农夫终岁以耕，红女（红女，即工女。古指从事纺织缝纫等工作的妇女）终宵而纺，遍四海，历万年，唯此之是营也。然而婚葬之用，医药之需，盐茗之资，亲故乡邻之相为酬酢，多有非谷帛之可孤行，必需金钱以济者。乃握粟抱布，罄经年之精髓适市，而奸商杂技（杂技，旧指医卜、星相等方术）挥斥（挥斥，指责，排斥。此处引申为轻视，不在意）之如土芥；故菽粟如水火，而天下之不仁益甚①。孟子之言，目击齐、梁之饿莩充涂、仇杀相仍者言也，非通论也②。
乃当其贵，不能使贱，上禁之弗贵，而积粟者闭籴，则愈腾其贵；当其贱，不能使贵，上禁之勿贱，而怀金者不仇（仇，同雠。偿付），则愈益其贱；故上之禁之，不如其勿禁也。无已，贱则官籴买之，而贵官粜卖之，此“常平”之法也。而犹未尽也。官籴官买，何必凶年而粜卖乎？以饷兵而供国用，蠲民本色之征（本色之征，谓以实物形式征收田赋），而折金钱以抵谷帛之赋，则富室自开廪（廪，粮仓）发笥（笥，音sì，盛饭或衣物的方形竹器。此处指存放布帛的仓库）以敛金钱，而价自平矣。故曰：权宜之法，可以救偏者也。
乃若（乃若，至于）王者之节宣也有道，则亦何至谷帛之视（视，比照）土芥哉！金钱不敛于上而散布民间，技巧不淫于市而游民急须衣食，年虽丰，桑蚕虽盛，金钱贱而自为流通，亦何待官之籴买，而后使农夫红女之不困邪？故粟生金死而后民兴于仁③。菽粟如水火，何如金钱之如瓦砾哉！
① “菽粟如水火”，形容菽粟充足且容易获取；
参见《孟子?尽心上》：民非水、火不生活，暮叩人之门户求水、火，无弗与者，至足矣。圣人治天下，使有菽粟如水、火。菽粟如水、火，而民焉有不仁者乎？
《孟子注疏?卷十三下?尽心章句上》赵岐注：水、火能生，人有不爱者，至饶足故也。菽粟饶多若是，民皆轻施于人，而何有不仁者也；
② 参见《孟子?梁惠王上》：（孟子曰：）“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，涂有饿莩而不知发；人死，则曰：‘非我也，岁也。’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，曰：‘非我也，兵也。’王无罪岁，斯天下之民至焉；”
《孟子注疏?卷一上?梁惠王章句上》孙奭疏：“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，涂有饿莩而不知发，人死，则曰非我也，岁也。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，曰：非我也。兵也”者，是孟子以此讽惠王也。言人君但养其狗彘，而食人之所食，而王不知检敛；道涂之间有饿死者，而王不知发仓廪以救赈之，见其人死，则推之曰非我之罪，是岁之罪也。言是岁之凶荒而疫死之也，是何异于执其兵器而刺杀人，而曰非我杀也，是兵器自杀之类也。“王无罪岁，斯天下之民至焉”，是孟子讽之，而又诫之也。言王傥人饿死不归罪于岁，但责己而改行，则天下之民莫不归往而至焉耳。为惠王好征战以麋烂其民，故以此讽之；
及《孟子?梁惠王上》：百亩之田，勿夺其时，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。谨庠序之教，申之以孝悌之义，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。老者衣帛食肉，黎民不饥不寒，然而不王者，未之有也；
《孟子注疏?卷一下?梁惠王章句上》赵岐注：孟子所以重言此者，乃王政之本、常生之道，故为齐、梁之君各具陈之。当章究义，不嫌其重也。
③ “粟生金死”，参见《商君书·去强第四》：粟生而金死，粟死而金生。本物贱，事者众，买者少，农困而奸劝，其兵弱，国必削至亡。金一两生于竟内，粟十二石死于竟外；粟十二石生于竟内，金一两死于竟外。国好生金于竟内，则金粟两死，仓府两虚，国弱；国好生粟于竟内，则金粟两生，仓府两实，国强；
按：根据上下文，本论中“粟生金死”，亦有“重农抑商”、“粟贵金贱”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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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：卷十六（6）发布于2021-07-18 15:25:43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