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
 

有人说:“你一个业余的历史爱好者,看看通史是可以的,若写点所谓的东西,恐怕贻笑大方了”,呵呵,他说的挺对,我也是这么想的,不过作为一个非专业的看客来解读历史,不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吗?若讨得大家认可当然欣喜,若出现文不对题,甚至粗鄙不堪的论断,我相信大家也是可以谅解我的,虽然嘴里说着“瞧,不懂就是不懂,还忒装”,但我脸皮厚,果然还是有作用的。

 

一、盛世的命根——选举制度

 

读史可以明智,很多人把这个“智”理解成智商,我挺着急的,“就这个智商,还读书?”不过我特赞成老李的那句话“以史为鉴,可以知兴替”,这点倒是真的。现在我写盛世这个话题,不想千篇一律的写盛世是怎么来的,而是想写他是怎么没的。记得有前辈曾说过:“盛世悄悄的来,又悄悄的走,当一天不如一天的时候,人们才开始怀念曾经的盛世。”对于历史上无比推崇文景之治、贞观之治、开元盛世、康乾盛世,我们可以用手指头数清楚,这其实是告诉我们历史上的盛世并不多。而正是他的稀缺,才显得弥足珍贵。那么问题来了,他悄悄的来正如他悄悄的走,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,咋说没就没?接下来我将不系统、不全面只是片面的谈谈小子我的看法。(此处应该有掌声。)

孟子有言:“民为贵,君为轻,社稷次之”。作为现代社会来讲,这是对的,但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恐怕未必,特别是皇权时代,民众的地位很是一般(简单点就是低),盛世取决于他们的生活是否美好,梦想是否实现,家庭是否和谐,然而很不幸的是,决定权并不再他们的手中,那是属于高高在上的皇帝以及他的臣僚们。皇帝虽作为名义上最高的天子,但行政的运作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官僚系统,而官僚们的整体素质决定行政的好与坏,那么选举出整个官僚系统的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国家兴替。好的选举制度可以开启一代盛世,而坏的选举制度,可以毁掉前人所有的努力,甚至毁掉一个盛世,(对不起,我是很严肃滴)我如果就是这么主观的武断得出结论,恐怕会有很多人找我“撕逼”,“果然是个业余的嘛,装,继续装”,那么接来下我将装上“干货”来证明我的论断。我选取的是历史上两个关于选举制度变革而引发盛世崩溃的故事——停年格和循资格(其实我也是练过的)

PS:下面将引用《通典》以及《文献通考》,为了尊重史实,不失去原滋原味,随便提高本文的逼格,决定不使用白话文,请看官见谅。

 

二、北魏的崩溃——停年格的故事

 

《通典》卷十四选举二:

初,孝明嗣位幼冲,灵太后临朝。征西将军、冀州大中正张彝之子仲瑀上封事,请铨别选格,排抑武夫,不使在清品。于是武夫怨怒,声喧路,乃悬榜于衢,会期屠害。父子不以为怀。龟二年,羽林、虎贲相率千馀人,至尚书省诟詈,求长子、尚书郎始均不获,以瓦砾投击台阁,声如雷霆,京师慑震,莫敢讨遏。遂聚火就焚其第,拽彝于庭,捶辱恣心,而呼声动京邑。其子叩头流血,为父请命,羽林乃执始均,生投火中,灼为煨烬。仲瑀被创以窜免,信宿而死。既而诏斩其尤凶者八人,馀大赦以安之。天下冤痛,闻者惊骇。灵太后于是乃命武官得依资入选。既而官员少而应调者多,选曹无以处之。

崔亮为吏部尚书,乃奏为格制,官不问愚贤,以停解日月为断,虽复官须此人,停日后者终不得取;庸才下品,年月久者则先擢用。时沉滞者皆称其能。后甄琛元修义城阳王徽相继为吏部尚书,利其便己,踵而行之。自是贤愚同贯,泾渭无别。魏之失才,从始也。[1]

 

现在我将用若干数据来大致梳理北魏停年格对国运的影响,386年建立北魏,439年统一北方,494年迁都洛阳,519年(北魏神龟二年)崔亮奏行停年格,523年爆发破六韩拔陵领导的六镇之乱,534年名存实亡的北魏分裂为东魏(都城)与西魏(都长安),550年东魏高洋孝静帝,建立北齐。557年西魏权臣宇文护逼迫恭帝位,建立北周,北魏历史正式宣告结束。

494年孝文帝迁都洛阳,对北魏王朝进行全面的汉化,让我们看到了王朝生机勃勃的面孔,好像盛世就要来临,大概是吧,然而(要是没有这个然而恐怕就完美了,然而)历史并没有这么发展。我们把目光定格在519年,停年格实施的那一年,他诞生的导火线来源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后,至此不过二十五年,北魏武夫地位日益低下,受到汉化鲜卑贵族和汉族官僚排斥,面对这种局面,心中肯定有说不尽而无法排除的怨气。人总是需要出路的,毕竟大家都希望积极向上,对于武夫们也是如此。这时张仲瑀请“铨别选格,排抑武夫,不使在清品”,说白一点就是武夫们别想当高官了,这些不属于他们,这一招很好的把敌人紧紧的团结在一起,用来反对自己,结果是可想而知的,武夫们用行动告诉他“我们不是好惹的”,自己虽然侥幸不死,但把父亲、哥哥搭进去了。众怒难犯,朝廷也不能如何,更何况中国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“法不责众”,大家一起干的,你总不能把大家都杀了吧,朝廷也只能“和稀泥”草草了事,但这个事情虽然过去,但问题依然存在——僧多而粥少,怎么办?崔亮接下这个重担,创造性的解决了这个问题,其根本方法就公平,公平,还是他*妈*的公平。

实现公平的最好手段就是论资排辈,毕竟能力这个东西很玄,谁TMD说的清楚呢?但是按照资历来分配位置,那就好办了,毕竟人人都有盼头,不用担心谁是清流,谁是浊流,也不用担心武夫与鲜卑贵族和汉族官僚的矛盾,大家都要讲道理嘛。对于当时的官僚来说,这时候只需要一个本事——“熬,看谁更能熬”,不过历史告诉我们,时代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,仅仅四年之后,523年破六韩拔陵领导的六镇之乱,给予北魏致命一击,从此北魏名存实亡,元魏也就成为历史啦。

 

三、虎头蛇尾的开元盛世——循资格的故事

 

《文献通考》卷三十七选举考十:

高宗麟德以后,承平既久,人康俗阜,求进者众,选人渐多。总章二年,裴行俭为司列少常伯,始设“长名姓历榜”,引铨注之法;又定州县官资高下升降,以为故事,其后莫能革焉是,选司注官惟视其人之能否,或不次超。[1]

开元十八年,侍中裴光庭兼吏部尚书。先迁,或老於下位,有出身二十年不得者。又州县亦无等级,或视大入小,或初近後远,皆无定制。光庭始奏用循资格,各以罢官若干选而集,官高者选少,卑者选多,无问能否,选满则注,限年蹑级,不得逾越,非负谴者,皆有升无降。有庸愚沉滞者皆喜,谓之“圣书”,而才俊之士无不怨叹。宋璟争之不能得。及光庭卒,中书令萧嵩以为非求才之方,奏罢之。诏曰:“凡人年三十而出身,四十乃得从事,更造格以分寸为差,若循新格,则六十未离一尉。自今有异材高行,听擢不次。”然有其制而无其事,有司但守文奉式,循资例而已。[2]

 

开元盛世,中国少有的盛世之一,但或许是最悲催的盛世。文景之治、贞观之治都给国家奠定了强大的物质基础,成为王朝强大的“第一桶金”,康乾盛世让国力更达到一个空前的状态,还给乾隆留下一个“十全老人”的虚名,然开元盛世留给了我们什么呢?经过“安史之乱”后,全国户口直接从高峰的近九百万户减少到约三百户,锐减十之六七,只剩下一个徒有虚名的中央政府以及善始不能善终的唐玄宗,以及一天不如一天的烂摊子。别告诉我如果唐宪宗怎样怎样,唐宣宗怎样怎样,历史没有如果,大家必须要在这一点达成共识。

唐玄宗于713年改元开元,开始打造了一个空前的盛世,730年(开元十八年)裴光庭奏行循资格,仅二十五年后,755年爆发“安史之乱”,唐朝盛极而衰,“眼看他起朱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”,这或许就是命运吧!但我们显然不是来看唐玄宗笑话的,以便余饭后奚落他几句,而是有目的“鉴于往事,有资于治道”,偌大的一个王朝却经不起胡马的一声长啸(安禄山和史思明都是胡人),这是为什么呢?

我肯定不相信所谓的天命论,因为我信奉的是马克思科学唯物史观。从盛世衰亡的蛛丝马迹之中,我们发现选举制度是王朝的命根,而人才是选举制度的命根。孟子曰:“贤者在位,能者在职;国家闲暇,及是时,明其政刑。虽大国,必畏之矣。”直白一点就是说人才是国家的根本,能者在位,治理好国家,大国也必将畏惧我们。而循资格之下,庸愚沉滞者充斥,谓循资格为“圣书”,因为他们赶上好时候啦。但对于贤者来说却是致命的,毕竟生命有限,谁能等到那么一天呢,更何况历史给我们的时间从来都很短。

难道时人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,肯定不是,然而“宋璟争之不能得”,“萧嵩以为非求才之方奏罢之,然有其制而无其事”,欧阳修要是在的话,肯定会大声“呜呼”了。庸愚在位,盛世岂能长久?

 

四、历史的借鉴

——盛世的帷幕何时落下?

 

历史上为什么会出现停年格、循资格此类的制度,而一旦遵行就难以更改呢?如果今天的我们仅空谈这个制度是多么的不合时宜,恐怕只会沦入“清谈误国”的书生辈,我们先从“知人之难”说起,就可知选举绝非一个简单的问题。

 

“知人之难”下的“徇私”

 

对于个人来讲最困难的是“自知之明”,而对于选举制度来讲就是“知人之难”,所以历代选举务必以取贤才为重,然制度终究只是制度,虽然历代制度都能选拔出人才,然而选出人才的多寡才是决定这个选举制度是否“先进”、是否合乎时宜。如西汉任外戚卫青和霍去病成就一代伟业,然西汉也亡于外戚;曹操取士不拘人品,但是魏晋的九品中正之法却沦入流品之别,世家大族也随着这个制度而进入历史;科举作为选举人才的制度,从开始我们可以说他是一种先进的制度,然而后期也沦为僵化的八股文。一个朝代之兴可能是更革选举制度,但其亡也由于这僵化的选举制度。

停年格、循资格作为一种选举制度,他虽然有历史的原因,但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一个先进的制度,从某些方面来说,他甚至是一个落后的制度,一个贤愚不分的制度。崔亮裴光庭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,他们都是葬送王朝大好局面的人,当然他们不是唯一的掘墓人,却为掘墓提供了一套快速的工具,就好比是挖掘机吧。

停年格从选举制度上来说,时人薛淑最为本质的看到他的不足“使选曹唯取年劳,不简贤否,义均行雁,次若贯鱼,勘簿呼名,一吏足矣,数人而用,何谓铨衡!”[3]几个刀笔吏都能搞定的事,还需要一个偌大的吏部何用?选举制度事关国运的兴替,而停年格、循资格之类的制度,只是当权者利己的工具罢了,比如“甄琛、元修义、城阳王徽利其便己”,“杨国忠为吏部尚书,三铨注官,皆自专之”。如此选人,也未免草率,草率之失图利于一时,而遗祸于后代。

 

绝对公平是否适宜?

 

我们接下来从选举能否绝对公平来讨论选举制度是否适宜。公平绝不能解决了一切。这个所谓的“公平”只会造就更大的不公平。很多人误解了公平的真正含义,把公平简单的理解为平等,甚至是绝对的平等。吃饭不好吗?吃饭当然是好的,在没有吃多的情况下;平等不好吗?平等当然是好的,在没有绝对的情况下。而绝对的公平带来的结果是灾难性的,我们需要承认人与人之间是存在区别的,有贤才,也有庸才。如果绝对的平等仅在小范围内,甚或在不相干的地方,也没有什么大不了,比如规定所有人都只能穿黑色的裤子,也没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。可是用在选举制度上,就会造成人才和蠢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,我们当然希望看到人才胜出,而按资排辈的选举制度却不是如此,他希望大家遵守规矩,谁先来到起跑线,谁就跑在前面。当庸人越来越多的跑在前面,接下来我们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。

绝对平等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官僚系统的混日子,选举制度将会越来越僵化,最终成为死水一潭。如此这样,能指望他们好好的干活,甚至把活干好?别做梦啦。他们干不好,自然而然就有人来对他们说:“干不好,请滚蛋”,当千千万万的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那就是一个要“命”的问题,甚至要了这个王朝的“命”,要了盛世的“命”。

 

当然我不想说一个王朝的毁灭仅仅是因为选举制度所带来的后果,但我们不可否认,选举制度是所有制度里面最至关重要的一环。选举制度的好与坏,是否适宜时代的需求,从根本上决定了时代的命运。当选举制度甚至将徇私都经过制度而变得合法,而这个制度又走向绝对的平等,那带来的必定是系统性僵化,而这个僵化将带来一系列的恶果。停年格和循资格所带来的选举制度僵化,正预示着盛世的帷幕即将落下!

丧钟为谁而鸣?为逝去者而鸣,也为你我而鸣!


 

注:[1]《通典》卷十四选举二

[2]《文献通考》卷三十七选举考十

[3]《文献通考》卷三十七选举考十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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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坐而论道一盛世的帷幕何时落下?发布于2021-07-13 10:31: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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